文化的荆棘与律师的冠冕——中国律师文化初探
江苏苏州君韬律师事务所 周菡 邹克霆
http://www.jssf.gov.cn/lsfw/lswhjs/200701/t20070123_7283.htm
记得北大教授何怀宏先生的哲学随笔集《比天空更广阔》中有一篇谈西塞罗的，题目叫“政治的荆棘与哲学的冠冕”。何文谈论的是政治与哲学，但却让我们有感于身处的这个行业，让我们借着哲学家的思维去理解律师，去理解她的文化使命和影响。律师走进中国人的生活虽可以溯及到上个世纪初，但真正符合本文语境的律师一词，在中国却仅仅出现了二、三十年，甚至只有十年，中国律师文化的微弱声息由此可见一斑。
中国律师行业从源头上讲肇始于晚清的西学东渐之风，但从文化的传承上来讲，今日之中国律师业有其独特的历史沿革和背景。中国律师行业自产生之日起就一直缺乏成长的沃土，期间经历过长达40年的缺位，而自上世纪80年代律师制度恢复时起，就开始了不断地制度、规范建设，这些制度、规范力图将以追求民主法治、追求利益最大化为核心的律师文化加以中国式的改造。1980年8月26日通过、1982年1月1日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暂行条例》是新中国关于律师制度的第一部法律，也是“中国特色”的典型代表，在这个《条例》中，律师被制度化为“国家法律工作者”①，律师事务所则是司法行政系统的国办事业单位，这种制度设计的开始本质，就是想把律师制度纳入国家行政体系中，使律师成为国家机器的组成部分。但是，律师文化终究是西方法制的产物，是商品经济的产物，从律师制度产生的第一天起，律师的观念中就打上了商品经济的烙印。随着中国商品经济的发展，中国律师在内外力的作用下，终于冲破了“国家法律工作者”的外衣，回归到律师母体文化中，1997年1月1日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把律师定义为“为社会提供法律服务的执业人员”。②所以可以这么说，中国律师的发展是一次自我救赎的过程，而脱离这样的背景去谈论中国律师的文化建设就会产生天然的缺陷。
文化可以锻造一个行业的个性，使她具有生命力和繁衍力，在今日之中国，对今日之中国律师来讲，你就是文化的栽树人。而作为栽树人，你得回答两个问题，你准备好了什么树苗？你要如何种树？
一、什么文化
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什么样的文化是我们需要树立的？文化由于其语意的丰富性，多年来一直是文化学者、人类学家、哲学家、社会学家、考古学家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问题，美国学者克罗伯和克拉克洪在《文化，概念和定义的批判回顾》中列举了欧美对文化的一百六十多种定义。但我以为所有的定义都是徒劳，我们本不应该给文化定义，但不定义不是意味着不去理解它，不去追求它。回答第一个问题首先还是要回到律师行业的母体中去，从律师产生之日起，这个行业就被赋予了这样一种精神，独立、自由、法律至上。无论是哪个国度，只要是法治社会便拥有这些共同的特征，律师的文化同样也拥有着某种共通的特质。在我们缺少这种自身文化传统来源的时候，我们要确定中国律师文化的方向，一方面我们只能从法治本身对律师的要求中去寻找答案，另一方面，我们还要从法治国度的律师精神中去寻找线索。③正如上文所述，尽管中国有律师的历史可以追溯百年，但当旧的法统被废除的那一刻起，中国律师的文化传统就形成了明显的割裂，但这种割裂却并不妨碍我们从其根源寻找她最朴素的文化涵义。那么我们就应该树立这样的律师文化：
1、独立
在西方，律师群体往往是独立于社会集团之外的，但反过来，由于独立，他更容易进入社会的政治核心地带。比如我们可以看到西方议会中，法律人占有相当大的比重，像历史上很多的美国总统都是律师出身。所有这些，背后都有一只强有力的手在推进，这个强有力的手就是自治的法律人组织，这个组织是不受国家权力干预的。④
2、专业
律师是一个专业化要求很高的职业，专业是区别律师与其他人群的重要标志。要指出的是，拥有法律专业并不等于拥有专业精神，律师的专业精神是指一个律师在具体的执业活动中对案件涉及的专业问题孜孜以求、精益求精的态度，以及在整个职业生涯过程中不断丰富和提升自己专业水平的与时俱进的状态。这里的专业包括三个方面：专业的学识、专业的态度、专业的方法。
3、斗争
公权力的特征注定了它会被滥用，律师不畏强权的斗争是律师使命使然。律师要为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去斗争，律师要为律师自身的合法权利去斗争，律师要为法律的权威去斗争，律师要为法律的信仰去斗争。
4、法律至上
律师首先应该对法律负责，因为律师从某种程度上讲是法律最忠实的卫道士。法律至上意识，在律师的职业活动中，突出地表现为一种真正彻底的法治精神，用法律至上的信念砥砺自己，用法律至上的言行感染他人。坚定的法律信仰是律师的精神寄托和信念诉求之所在，法律信仰应为律师文化的最高的价值理念。
二、如何建设
高远的文化理想需要踏实的工作去实现，接下来我们讨论第二个问题，如何建设这种文化，使之成为行业发展的助力。
第一、对行业组织而言
就像本文的题目所述，律师文化的建设必将是荆棘重重。有制度的原因，也有个体的原因。现今，中国律师行业的合力不足，行业组织必将担负更为沉重的任务。西方几百年的律师业发展造就了律师自治组织的完备性和政治性，而中国的律师自治组织在目前缺少政治发言权和行业管理权的情况下需要通过整合现有资源，为律师文化的发展指明方向，律师协会应该成为律师文化的引导人、宣传队和传声筒。
第二、对律师事务所而言
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美国、日本将文化概念引入企业管理学，形成了现代企业管理科学新概念――企业文化，⑤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各行各业的文化建设开始兴起。我在此处提及企业文化，除了要说明律师文化与企业文化存在共通之处，更希望表达的是律师文化应大大有别于企业文化，它的作用也不应仅仅局限在为律师事务所赢得效益。律师文化建设更大程度上应由律师事务所来承担，除了在上面我所提到的律师的文化根源外，律师行业也应该出现百花齐放的局面，每个律师事务所都应该有自己的文化特点。电视剧《亮剑》里，团长李云龙说：“一支部队的气质通常是由其第一任领导者的气质所决定的。”我想对与一个律师事务所来讲也是如此，这就给律所领导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苏州君韬律师事务所在建所两周年之际，提出了建设事务所律师文化、树立律师事务所品牌的目标。为此，君韬所组织全体律师于2006年11月11日在美丽的西子湖畔召开事务所年会，共商事务所发展大计。年会决定将于2007年初创立所刊《君韬》，广泛征集所训，目前已有三条候选：“君子合志，韬世明法”、“君子以致命遂志，韬钤却慎思处世”、“谋君子之韬略，争当事人之权益”。年会确立了将现阶段的君韬律师事务所打造成一流好所的核心目标，所谓好所即对内是律师温暖的家园和坚强的后盾，对外则是当事人忠诚的法律卫士和维权斗士，该文化目标的中心内涵就是以人为本，充分尊重律师，发掘律师的人生价值；充分尊重客户，维护客户的合法权益。当然，一切还都在摸索之中，我们深知一个所要做好文化建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首先要放弃急进的念头，因为文化建设并非朝夕之事，但虽非旦夕之事，却可以慢慢做起，经常性的律师培训，一本律师刊物，一次社会活动都能体现律师事务所对律师文化建设的努力。最终律师文化的形成需要长期的积累与传承，我们都是这一过程中的二传手，我们有使命把手中的接力棒代代相传下去。我们相信潜移默化地影响不仅能将理念灌输给律师，也能灌输给其他的社会群体，这不正是律师文化建设的另一重要目标吗。
第三、对律师个体而言
律师行业、律师事务所文化必然由一个个律师个体彰显，而律师个体的文化建设又是多方面的。在本文中，我要强调的是律师个体气质与行业气质、律所气质的契合。律师气质的形成来源于律师的修养，而这种修养是不同于普通人的，它包括但不限于：1、大方的仪表，第一印象往往是一个人评价另一个人的重要分数，因为相貌可以获得加分。2、礼貌的态度，待人接物是律师日常工作中最经常的部分，因为礼貌可以获得机会。3、渊博的知识，作为律师你要记住的一条是，你要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无论在专业上还是在非专业上，因为知识可以获得信任。4、服务的质量，律师从根本上讲是服务行业，当事人为你的服务买单，优质的服务可以获得好感。5、公益的品质，法律不仅仅是有钱人的游戏，律师也不是这些人的道具，律师也应该为贫穷、弱势、及地位低下的群体提供法律服务，因为公益可以获得敬仰。所有的这些要求都是律师文化的组成部分，实践它们就是对律师文化最好的建设。
在中国律师发展的道路上曾经荆棘重重，但我们欣慰律师文化建设终于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律师的头衔冠冕皇皇，如果中国法治之路需要一种披荆斩棘的勇敢和坚毅，那么律师文化建设就需要一种筚路蓝缕、经常是在孤独和寂寞中进行创造的功夫。还好，甘地说过：“未来依赖于我们现在做的事。”⑥
注释：
① 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暂行条例》第一条。
②《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第二条。
③ 樊华 《中国律师精神传统的构建》 中国律师网 2006年10月22日。
④ 贺卫方《法律人的独立自治与社会认同》 载于《21世纪经济报道》2003年。
⑤ 廖广彬《企业文化形成与发展问题探讨》 光明网论文发表交流中心。
⑥ 何怀宏《心灵的伟大-----读〈甘地自传〉与〈圣雄甘地〉》，载《比天空更广阔的》 上海三联书店 2003年12月1日出版。
其它50多篇《律师文化建设》文章： >>目录页
律师成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