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市访谈

纳帕溪谷惨案觅因 北京市建委已经着手调查

2009年08月28日 经济观察报周亚玲

　　北京纳帕溪谷别墅中一五岁女孩小叮当，在家中被突然脱落的大理石壁炉砸倒，不治身亡。这是继上海倒楼事件和成都校园春天小区楼房倾斜事件之后，又一起恶性建筑安全事故。
　　魔鬼隐藏在细节中，如果不是因为一个孩子逝去的生命，它还会继续被忽视。
　　参与过该项目的人士向本报透露，该小区之前就发生过外墙石材脱落的情况。一家在北京开发过3个别墅项目的开发商运营的小区为什么会发生壁炉脱落的事故？
　　北京市建委答复本报，已经着手调查此事。
　　据记者了解，北京市建委将于9月1日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建设工程 “质量月”活动，市建委将组织对全市工程质量进行专项执法检查。

就为了节约几百块？

　　记者试图与小叮当的父亲龚先生取得联系，龚先生表示：旧事不愿再重提了，相关情况已公布在博客中。
　　“纳帕溪谷小区内壁炉大理石开胶松脱已经发生多起了。让人愤怒的是，开发商明知壁炉大理石存在致命隐患，却一味刻意隐瞒不对业主发布警示，仅仅采取简单的‘整改’了事。在此，我恳求邻居们站出来帮帮我们，如果你家里的壁炉在2009年5月17日以前出现过开胶松脱，并且向开发商和物业通报过或者报修过，请站出来帮我们作证。还我女儿一个真相，给生命一个机会，避免悲剧再次发生。”龚先生在博客中向邻居悲声求救。

壁炉脱落是偶然吗？

　　一位参与过纳帕溪谷项目的人士告诉记者，过去该项目墙体的石头也脱落过。当时被认为是由石头和墙体各自的热胀冷缩系数不同造成的，开发商并没有重视。
　　一位做过5年监理的建筑学硕士告诉记者，一般小型石头和墙体的粘贴都会通过泡沫胶或其他粘合物留出1厘米的空间，再怎么热胀冷缩，都不至于让墙上的石头掉落，除非完全不懂工艺或施工工艺太差。
　　在这起惨剧中，导致女童遇害的是一块重达200斤的大理石壁炉，怎样的附着才是安全的呢？
　　第一步，龙骨通过预埋件(主体结构施工过程中，预埋在混凝土中的铁件)和主体连接；第二步，在大理石板的背后凿眼(如果是石头并不重，就在大理石的上端和下端凿眼)，这样让大理石板和龙骨连接。这种龙骨一般都选择铝合金材质。在部级单位所属的设计院工作多年的设计师吴卫华给记者讲述了这类大理石悬挂物或半悬挂物的施工工艺，“干粘(用胶水粘)，湿粘(用水泥粘)，这两种工艺是不能用在大石板上的。”
　　而据龚先生给出的说法，这块200斤的大石头仅仅是用胶水粘上去的，壁炉脱落的时候，胶水都已经发灰了。
　　如果真的仅用胶水，对开发商意味着什么？
　　“如果选用国产、质量一般的大理石做幕墙原料，加上刚才说的标准施工工艺，每平方米造价也就1000元。那你算算，做预埋件、龙骨、小金属件连接工艺成本是多少钱，最多几百元。”吴卫华说。也就是说，用胶水粘也就能省几百元而已。

精装修里的“小花活”

　　一位地产公司的高管告诉记者：楼盘监理分为毛坯房阶段监理和精装修阶段的监理。但相当一部分公司在精装修过程中并没有请监理公司。吴卫华告诉记者，据他了解，大部分开发商和监理开发商的合同只签到土建结束这一阶段，就是盖好毛坯房后，精装之前。“我和同行很少听到给开发商做精装修监理的活。”
　　一位行业人士告诉记者，现在有的房地产公司在报备当地监管部门验收时，就没提精装修的事情。通常在毛坯房做好之后，建委来验收。签署了验收合格的文件之后，开发商再进行精装修，以精装修价格来卖。报材料时，弄点小花样，就能蒙混过关，装修基本上没有什么政府部门来监管。
　　简单地概括就是说，一些开发企业为图验收方便，以毛坯房整体办理施工备案。
据记者了解，内装并不属于强制验收。若开发商向建委报检申请，由建委组织验收，否则由开发商组织验收。
　　即便是按照精装修来施工向建委报备验收呢？
　　北京市建委告诉记者：“如果是精装修，我们会验收建材是否达标，门窗大小是否合规等四大类的东西。但具体到壁炉附着的施工工艺这类室内装饰等很多东西，并没有法规来做标准。”
　　一位参与过验收的人士告诉记者：“即便北京规定一房一验，对细部的东西，也只能做到抽查。”
　　入住3年后突然坍塌的大理石壁炉套，是否顺利通过验收呢？据记者了解，纳帕溪谷一事，相关部门正在调查当年开发商是否是按精装修来报批的。

谁在负责？

　　设计师、监理方、施工方、开发商在中间都在扮演什么角色呢？各自对精装修该肩负何等责任呢？
　　“我做设计，我会把这个壁炉做出剖面图。详细的装修图纸会在施工方、开发商处备案，还会把工艺交代清楚。但一些不正规的设计单位可能不会细致到壁炉的剖面图。设计方和施工方都是乙方，如果开发商坚持不弄龙骨，要用胶水粘的话，我肯定会做会议纪要，发传真给对方，让开发商来签字，不然最后的责任，归属于谁呢？”吴卫华说，“大设计院是很少干这种风险高，实际也省不了几个钱的傻事的。”
　　吴卫华告诉记者，施工方如果被开发商要求做一些预判可能有风险的事情，施工方也会采用和他相同的方法。
　　北京长济律师事务所王大治律师说：“如果是精装修、一次性装修到位，适用《商品住宅装修一次到位实施细则》，开发商就应该负责任。”
　　吴卫华介绍，精装修房子，如果是按规定以精装修报备的，一定有施工图在相关的监管方手中，就像业主买房自己做装修，物业一定有施工图的道理一样。

法规该改改了

　　在这场事故中，龚先生称，纳帕溪谷的负责人李威曾表示，没有看到过建委有关落地式大理石装饰的安装规范。有无装修工程细部的法规也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纳帕溪谷壁炉套总包方居其美业总经理罗川对本报说：“壁炉安装和验收没有规范。我们目前也在寻求权威部门给予解释。当时石材厂是包工包料做壁炉项目，安装也包含在报价中。”记者问罗川：“有说法称，这家石材厂没有安装资质。”罗川反问记者：“我有点迷惑，安装壁炉需要什么资质？”
　　地产评论人士蔡鸿岩表示，“建设部曾于2002年3月5日发布过一个第110号《住宅室内装饰装修管理办法》的部令，2002年7月8日，建设部颁布了《商品住宅装修一次到位实施细则》。其中对于工程细部的技术规范细则约定几乎没有，更别谈室内石材安装的规范标准……”
　　北京市建委也表示，对大理石悬挂、附着之类的工艺确实没有法规规定。
　　但建设部2001年11月1日发布的《建筑装饰装修工程质量验收规范》中对饰面板(砖)工程的预埋件、连接节点等隐蔽工程的验收，外墙饰面砖样板件的粘结强度检测要有报告等都有规定。
　　但饰面的规定不能适用壁炉套 (开发商认为壁炉套属于家具类装饰装修标准)就成为了目前争议的焦点。
　　即便这种石材怎么装没有强制性规范来规定，法律人士对开发商的说法也不认可。
　　王大治律师认为，无论怎么装，首先是安全问题，然后才是美观和舒适等问题，安全是前提，安全标准达不到，就说明不符合标准。
　　厘清开发商和施工、监理等各方责任之后，小叮当的罹难，是否会引得相关监管部门的高度关注呢？是否会引得相关的法规出台？这一切都在等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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