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利比亚一事，看私权和公权

长济律师事务所 刘畅

　　利比亚最近爆发骚乱，然后演化为内部派系武装冲突，之后政府军出动空军压制反对派。据说是因为利比亚空军水平太差，老炸到平民（要不然就是故意炸的，反正怎么说的都有）。联合国遂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形式上是禁止利比亚各方空军上天，但是反对派没有空军，所以禁飞区实际上是针对利比亚政府军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设立禁飞区问题上，没有投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一票反对（最终选择弃权）。

　　尔后，禁飞区得以设立，续而多国空军开始介入直接打击利比亚政府方面的地面目标（已经超过了设立禁飞区的决议）。

　　在禁飞区设立前后，各种争论已经存在。国家统一、内政独立、反对独裁、西方颠覆、人道主义、伪人权真阴谋，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争论，在很大程度上是在争论国际法上国家的个体权力，与国际社会权力，到底孰轻孰重。

　　实际上，引申到我们生活中之后，我们就会发现。这和私权、公权互相的排斥一样，所谓的轻重对错，在一些并不苛刻的条件下，都会互相转换。

　　让我来用亚里士多德式的讨厌问答来说说吧：

　　假设你在自己的房子里，正好看到对窗邻居正在用暴力教育孩子（没有声响，你也可以不看，所以无安全可以不影响你自己的生活），你会……

　　1）如果你只是瞥到一眼打孩子的情况，你应该是什么都不会做。可能会想想这家怎么了？或者觉得这个家长素质太低，教育和打骂不是一回事儿。当然，也许你是支持打骂出孝子的，那么也许你从心底会支持家长，但是我可以肯定没人会跑过去帮家长一起打孩子（家长也不会同意的）。
　　原因很简单--这是人家家务事，我们不应该介入，正如我们不希望别人管我们家事儿一样。

　　2）然后你自顾自地忙些别的，10分钟之后一抬头，发现暴力教育仍在继续，你会……多半还是什么都不做。有些人可能会觉得10分钟有点儿长（虽然你也不能肯定10分钟里暴力教育一直持续没有中断），还有些人可能会想这家长累不累啊，也不歇歇。但别人的家务事就是别人的家务事，我们怎么不同意也不重要。

　　3）又过了2分钟，你觉得听到了一声孩子的呼喊，所以又去看情况。这些可好，发现家长已经抄起扫帚了……好吧，大部分人可能会觉得大人打小孩还要抄家伙实在不是很体面，有些人可能会想大人自己是不是打累了打疼手了。不过扫帚总体来说还是比较软的，也没必要过分担心。

　　4）但是你也可能有些不放心，所以干脆趴在窗边继续看（好吧，也可能只是好奇心在偷窥，或想看看别家小孩受苦，然后忆苦思甜一下）。结果过了一会儿，家长又抄起一根皮带…………相信此时大部分人已经会开始考虑家长有些过分了。

　　5）1分钟之后，你觉得你看到孩子的身上有些痕迹，你感觉是血迹，但是不敢肯定。也许只是泪痕，其实只不过你幻想成是皮带划伤或皮带扣所致。但是你会考虑幻想的可能行吗？我不知道，但是我不会。我宁愿冒险认定那就是伤口或血迹。如果您和我一样，或者又过了几分钟之后发现家长还不打算停下来时，你会怎么做？

　　6）我，和大部分人一样，可能选择直接报警，有些人可能还会寻求居委会、保安、物业等的协助。无论是什么选择，总体态度都一样：寻求有力量的外界因素介入，或者寻求有义务的单位（比如居委会）的介入。警察同时兼具有力量有义务，所以这是我的首选，而且打110显然也是比较方便的（虽然派出所出警时间要受很多因素限制，可能不如居委会大妈）。
　　那么现在选择报警或求助的人，你们请想一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在考虑“这是别人家务事”这个想法了？什么时候你认为该是时候让外界因素介入私权了？

　　7）如果你和这位邻居距离很近（只不过因为楼的设计问题导致你能正对着他家窗户），同时你已经报警，并且当地派出所已经回电话说已经有片儿警在赶过来（而且片儿警正好在附近巡逻，所以过来只不过需要3、5分钟），您会怎么样呢？你会因为干涉了别家的家务事儿而惭愧吗？即便事后发现孩子真的是没有血迹，只有泪痕，你会后悔报警吗？
　　我不会。

　　8）状况还是7）你已经报警，并且警察已经在路上（3、5分钟就能到）。这之后你会怎么样呢？继续在家里观看暴力教育？在内心予以谴责？暗暗叫爽希望事情越大越好？或者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等警察来了再说？
　　我不会。只要家长没有停手，我会选择去敲门，也许和颜悦色，也许扛着我的垒球棍子，也许只是打开窗户喊我已经报警了。这些选择都有风险，至少对方会知道你在干涉他的行为，以后邻里之间可能难以相处，甚至有报复行为。如果扛着家伙去直接敲门，则风险更大，因为可能爆发暴力冲突（而且我不一定打得过对方，或许我也可能失手杀死对方然后坐牢，同样糟糕的是我被杀死）。
　　很多人可能不会选择和我一样去敲门，那么请看下面。

　　9）你报警之后，派出所突然来电话（是一个手机），里面的警官说，本辖区发生特大人质劫持事件，嫌犯还称有炸弹、有武器。所有警力都在处理此事--或许你觉得抽调2个人员来帮帮孩子也没什么，毕竟人质劫持这种事情多2个少2个警察无所谓。那么我请您想一想有其他原因，导致你确知警察不能及时赶到（比如派出所距离你的住处太远；比如堵车；比如发生了大火灾，消防队不够，警察也要帮忙抢险）。
　　或者简单来说，当你知道外界介入不能及时赶到时，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去敲门？或者至少喊一句“别打出人命”来？

　　10）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如果当警察来之前，你发现已经有人先于你行动了，这个人拿着一根垒球棍子（也许那就是我，不管是谁，肯定不是警察），在拍打你邻居的门。你的邻居拒不开门，也不愿停止暴力教育，或者虽然停止了，但是嘴里骂骂咧咧。这时候拿垒球棍的人打算破门而入（暂时不考虑其是否有能力破门，假设只是一道普通的破木门），这个时侯，你会……
　　a.你会阻止他，告诉他他在破坏别人家的家务事？
　　b.你会阻止他，告诉他他在破坏别人家的财产？
　　c.你受到激励，也打算去大展拳脚？或者至少是呐喊助威？
　　d.你趁破门之际，跑去劝架？
　　e.假装看不见？
　　或者你不会去阻止他，但是你的内心是否会有上面a.b.两种想法？我想不会的，可能少数人会对闯入别人家里有所忌惮，因为没人希望自己家也被闯入（即便不是完全无理的），但是当别人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你很可能不会再考虑那么多。

　　与其在理论上争论各种公权、私权，不如通过上面10）点，把自己的思路捋清。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私权和公权都不是绝对需要保护的，有些时候我们的价值取向认为不应该干涉别人的家务事，但当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观点就会变化。

　　所以单纯讨论私权、公权孰轻孰重；轰炸利比亚孰对孰错没有任何意义，必须把利比亚所做之事摆出来，让大家根据具体情况判断其程度是否已经达到应该报警的地步，甚至达到应该由个人挺身而出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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