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成长之路

执业三年的总结报告

葵花法律 论坛>>法律职业>>中国律师>>执业三年的总结报告 朱少军

　　我执业三年了，算不上一个特别成功的律师，但比起很多人来，也不算失败，仔细计算了一下，三年总共办了五十七件案子——诉讼案件五十三件，非诉的四件。在诉讼案中，刑事案件（含刑附民）十八件，民事案件四十三件，行政案件一件，仲裁案一件。在十八件刑事案件中，法律援助有三件，毒品案九件，抢劫、非法拘禁、交通肇事、故意伤害、诈骗、抢夺各一件。在四十三件民案中，因车祸或意外事故引发的人身损害赔偿有八件，买卖合同纠纷十一件，私人间的借款案六件，房地产纠纷案五件，公司的股权纠纷三件，知识产权案三件，离婚案两件，遗产案一件，保险理赔案一件，名誉权纠纷案一件，不当得利纠纷一件，还有一件比较奇特，一个当事人告他原来的律师不作为。行政案件是一个拆迁案，诉建设局。仲裁案是一个房产纠纷，因为购房合同上约定了仲裁。四个非诉案件其实是为同一家公司办的，有两个是未经诉讼达成调解的合同纠纷，一个是代为调查取证，另有一个代收货款的案件。
　　五十七件案子总计收入代理费十一万三千九百元，均由所里开具正规发票。我单独办案收费最高的是一个买卖合同纠纷，一万八千，最低的是一个人身损害赔偿，七百元，法律援助案由司法局每件给六百，不计在内。刑事案件最高的是一个毒品案，一万三；最低的是一个抢夺案，一千。另外在代理费之外，总计收取办案经费五万七千六百五十元，其中两万五千一百三十七元为真实发生的花费，有发票冲抵，其余的三万两千五百一十三元为我的收入，算灰色收入吧。四个非诉案件收费总计两万六，其中有六千是作为代理费由所里开发票，其余的两万由对方单位扣税后支付，我是以单位职工的身份领取的，和所里无关。按照我们所里的提成规定，我能在扣税后得到百分之六十，实际算下我单独办的是全部金额的百分之五十二，合办的还要减半，只有百分之二十六。三年来我实际拿到手的代理费为四万三千元左右，加上五万多的其他收入，总计收入九万多不到十万，平均每年三万左右。这就是我的全部收入。
　　从案件的来源看，我的案源基本是这样的：第一年和第二年几乎全部是和其他律师合办，我自己单独办的很少，收费也相当低，其他律师能多收一些，比如我和有个律师合作的一个合同案收了七万多，但我只分到了五千，连合办都不算。有些简单的小案子虽然算合办，但实际上全是我一个人办的，老律师根本不露面，连出庭都不去，因为收费本身就很低，我经常一个案子办下来只有两三百的收入。第三年我开始有些自己的案子，主要靠亲戚介绍或直接是亲戚的事情，比如我收费最高的一个案件就是我姐夫的公司的事情。靠朋友介绍的很少，另外有小部分回头客。案源非常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月开七八个庭，有时候半年没事干。
　　我本人比较内向，不善于交际，虽然当了三年律师（如果算实习都超过四年了），但至今不能说真正认识一个法官。当然，这也和我的案子太分散太杂有关，和法官基本上都是一次性交往，很少有碰到同一个法官的时候。三年来我没有和任何一个法官或检察官吃过一顿饭。只有一次，我们所一个老律师请一个外地来出差的法官吃饭，那人是他同学。我那天正好在所里，就一起去了，这应该不算。说实在的，有些法官我想请他吃饭，因为他赢得了我的尊重。比如市中院有一个法官，为了一个诉讼金额只有三万多的案子，反复地召集当事双方调解。在达成调解后，因为有支付义务的一方情况不是很好，不能按调解书执行，在我方申请强制执行的情况下，本来和案件已经无关的这个法官又好几次去被告家里做工作，不让执行局的人去他家。虽然我不太认同这种做法，但还是比较感动的。另外有一个人身损害赔偿案件，主办法官在判决以后还专门找了个星期六把我约到他的办公室进行法理上的交流，态度非常认真谦和。我知道这绝不是作戏，是真的喜欢法律这个职业。不过大多数法官我觉得都不是很喜爱这个工作，不耐烦的情绪时有表露。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们总是很焦躁地办案。另外法官的情绪始终有些问题，主要是对比和律师的收入觉得不平衡。公平地说，现在法官的收入不算特别高，和一些成功的律师确实没法比。但和绝大多数律师比起来，他们享受着各种福利，拿着稳定的工资，省却了辛苦的奔波。而律师绝大多数心理是不健康的，他们随时都处在生存危机中，很多法学院的学生当律师是不得已。因为当律师不需要走后门找关系，这也预示着律师会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职业。我见到年入千万的律师，也见过生活潦倒毫无发达希望的律师。我想虽然金字塔现象适用任何一个职业，但也很少有某个职业象律师这样，性质相同的工作贫富差距却达到如此惊人的地步。当然，法官不是不了解这些，但在他们眼里，只要有一个律师的收入达到让他们嫉妒的程度，他们就会把气出在所有的律师身上。
　　比起法官，我和律师的交往更多一些。除了在法庭外，平时也多次和律师有过来往。在法庭上我有几次遇见比较有名的律师，其中有一个还有全国性的知名度。我比较惊讶，因为这个案子标的实在不大，收费肯定不会高。我很惊讶这些著名律师居然也会来办这样的小案子。经过一两次交道，觉得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当然，这仅仅是从法律专业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性格为人乃至背景我无从知晓。我甚至觉得和比较有名的律师一起开庭我更没什么压力，而且在庭上他们一般没法摆资格，法庭不会允许。下来就不一样了。有一次我代表公司去调解一个事情，我和公司的经理，对方的律师和对方公司的董事长，坐在一起谈，那个律师比较有名，还挂着省律协副主席的职务。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几次开口，他张嘴就是“你怎么能这样做律师”，“你这种水平居然也是律师”，“我就奇怪你的当事人怎么会请你”，我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但还是没有回应这些挑衅，只当做没听见。记得以前有一次我实习的时候陪我们主任去谈一个事情，对方律师说了句：“你这么做就不怕害了你当事人？”，我们主任当时就翻脸，掏出手机就砸了过去。我虽然心理非常不舒服，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还是忍了。最主要的原因，倒不是怕事，而是我不愿意被人觉得律师都是些没素质的人在做。有一次开庭，有四个被告，都请了律师，原告的律师一再拿我们这边律师的水平说事，结果我们这边有个律师反唇相讥，双方在法庭上相互讽刺，法官居然不制止。我发现法官带着一种非常鄙视的神情在看着事态的发展，我当时觉得非常不舒服。虽然我不是个完全的理想主义者，更不会拿电影上那些律师来对比现实，但还是觉得中国的律师素质是不太高的，恶性竞争、相互诋毁好象是律师与生俱来的特点。当然，还有很多律师靠和法官的关系吃当事人。这些我听说得多，但实际没接触过，因为都是些很隐秘的事情，你当然不可能知道。只是有一天，主任收了三十万的代理费，我对会计开玩笑说该请客了，会计随口说了句高院介绍的案子，主任只能拿十万。)
　　其实我有不少法学院的同学都在法院，但我从来没去找过他们，一次都没有。我们所的其他律师对我都不很理解。有一次我在法院偶然遇到我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当时他正要去开庭，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我们有快八年没见面了。我当时非常高兴，问了他的电话，当天晚上给他打了电话。他也很高兴，说你有什么官司，要不要我帮忙。我说我现在是律师，他立刻冷淡了，开始敷衍。不过还是很有礼貌，我也没太觉得有什么不对。第二天我专门去法院找他，电话里说和他叙叙旧，顺便一起吃个饭。我当时完全是出于和同学的感情想请他吃饭的。结果我到了他办公室他异常的冷淡，甚至谈不上一般性的礼貌。我心里觉得很难受，马上告辞走了。几个月后他打电话给我，请我吃饭，我拒绝了。后来又打给我，说有个案子要介绍给我，我当时还是动了下心，但嘴上立刻拒绝了。后来有个人找到我，我很惊奇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他说是法官让让他来的。我再一问，果然是我的那个同学。我虽然心里觉得我应该接下这个案子，但嘴上还是毫不迟疑地拒绝了，那个当事人当时异常的吃惊。后来我给同学打电话，说你以后别再给我找案子了，我不会接的，他当时叹了口气。后来我们一直没有来往，偶尔在法院遇到，只是礼貌地点下头。这次之后，我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任何一个在法院工作的同学。后来我们毕业十周年聚会，那个同学见了我很尴尬，一再表示歉意。我当时说你那天真的得罪了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在乎，但我真的被伤害了。
　　我看了很多比如什么人适合做律师之类的文章，我自己的感觉，没那么悬呼。什么人都能做，只要能通过司法考试。当然，具体做下来，还是有区别的，比如性格因素，学识因素。不过我个人觉得，最有效的捷径，还是关系。没有关系，你注定是非常辛苦的，律师的平均收入不算低，但注意，那是十多万律师的平均收入，具体到你身上，可能会是一个你无法忍耐的数字。有些人说要和法官搞关系，我觉得不搞关系也能做律师，也不见得就比搞关系辛苦。而且法官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你发财，再好的关系都不会，除非你们是一家人。但有一种关系律师必须会搞，就是和当事人的关系。说到底律师的衣食父母是当事人，不是法官。但和当事人搞关系比和法官难百倍。说难听点，和法官搞关系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你不要自尊，你就一定能和法官搞到一起。这个不行另搞一个，总会有喜欢你的人。但和当事人处关系要复杂得多，怎么处我也说不出来。只能这样说，各人的情况不一样，性格不一样，处世态度不一样。所以别人成功的经验，用到你身上可能没用，不要盲目地学。不过有一点不会错，那就是诚实、用心，无论大事小情，用时间树立自己的信用，耐得住寂寞，会有所得的。至于有些世俗的律师说的要会喝酒等等，还是那句话，看各人的具体情况，我也遇见过滴酒不沾的成功律师。
　　最后总结一下，我觉得律师是个很有前途的行业，但现在中国的律师缺了些精神追求，太世故，太功利。我想律师和法官一样，真的需要一些理想主义，要有勇气抛弃一些短期利益。律师的未来，还是要靠律师自己去创造。每个律师都应当负起责任，我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