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中国离婚人数激增。民政部发布的《2013年社会服务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3年中国依法办理离婚手续共有350.0万对,比2012年增长了12.8%。这也是自2004年以来,中国离婚率连续10年递增。而在这愈演愈烈的离婚浪潮中,“80后”正成为主力军。
全国妇联于2009年10月至2010年4月组织开展了“中国和谐家庭建设状况问卷调查”,在全国10个省区市选取了1万户家庭样本(城乡各占一半)。结果显示,“80后”离婚率高达20—30%,远远高出“50后”、“60后”。而且还呈逐渐递增态势。在南京、重庆等地都有鲜明的数据,比如在重庆彭水法院审结的离婚案中,“80后”离婚人群占离婚案件的比例,从2012年的35%发展到2015年1-5月的54%。而2014年中山大学在上海、广州进行的一项小样本调查更显示,80后的已婚人士中,离婚人数达到或者接近一半。
“80后”的高离婚率不仅显示在统计数据中,甚至成了人们的切身感受。中国青年报曾经的一项调查显示,44.7%的人感觉周围离婚的人多集中在“80后”。“人人都是离婚狂”,“‘80后’不是离婚了,就是在去离婚的路上。”
“一见倾心就结婚,一不满意就离婚。” 一个民政局工作人员曾如此描述80后的婚姻。相对于前辈人“旧离婚”,“80”后确实“闪离”现象突出。
据一项最新的民间调查显示,婚龄在5年内的离婚案件中,“80后”人群的离婚案件占55.2%;“70后”人群的离婚案件占32.8%;“60后”人群的离婚案件仅占7.2%。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法院也曾做过统计,在“80后”离婚案件中,当事人从登记结婚到起诉至法院提起离婚诉讼的间隔时间普遍较短,平均仅为3年9个月,更有10对当事人的婚姻存续时间不到1年。
刘翔与葛天的婚姻,从2014年9月8日到2015年6月25日,一共维持了289天,被形容为以“飞人速度”离婚。事实上,更神速的说散就散也不少见。浙江宁波的一对小夫妻两人于2008年12月4日上午十点五十结婚,3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办理了离婚。而据中国法学会婚姻家庭法学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政法大学巫昌祯教授所说,他知道的“80后”青年“闪婚闪离”的最快速度是25 分钟。
毫无疑问,“80后”成为离婚主体,其中有不少自身的不足,例如行事鲁莽、缺乏责任心、心理不成熟等。但不能就此指责“80后”是堕落的一代。
所谓“80后”,即1980年至1989年出生的人,从2000年可以结婚的最早法定时间开始,“80后”逐步步入婚姻,大部分人是已婚未育或已婚初育。而社会学者经研究发现,虽然离异的可能性贯穿婚姻的始终,但有四个危险期是危险性最大的,分别是孩子出生时、婚后四至五年、婚后七年左右以及婚后二十年左右。“80后”正是处于婚姻容易出问题、经历婚姻阶段的初始考验的时间点,他们离婚率相对其他年龄高才正常。毕竟“60后”、“70后”已经过了离婚高潮期,更希望家庭趋于稳定保守,而“90”后还没有进入结婚潮。
不可否认,婚姻能够让人的幸福更有保障,但当婚姻实在难以继续,勉强维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而过去离婚率之所以低,按照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的说法,一个很大的原因在于家庭主义时代,婚姻存在的目标是并不是为了个人幸福而存在,而是实现家庭集体利益,男性娶妻主要是为了生孩子传递香火、侍奉双亲。同时大部分女性未受过教育,在经济上依赖于他们丈夫,如果离婚不能依靠自己而活下去。换言之,过去离婚率低,不是当事人不想离,是想离离不了。
而在今天,社会发生变化,经济条件改善后,人们的生存需求也已得到满足,婚姻存在的重要理由转变为追求个人幸福。“80后”夫妻不会像以前那样选择“隐忍”、不再信奉“好离不如赖凑合”,除了在婚姻难以继续时能自由结束婚姻,“妻休夫”的比例也不断提升。据武汉市洪山区法院法官刘亚青所说,在他们审理的80后离婚案件当中,女方提出离婚请求的占70%。现代开放的社会给人更多选择自由,加上80后比他们的前辈更少对传统的敬畏,更强调个人情感的诉求。他们又是独生子女第一代,更强调自我满足,事业稍有所成,情感波动较多,离婚率高并不奇怪。
“80后”是中国实行计划生育后的第一代,有数据显示,全国“80后”中,平均每五名就有一名是独生子女,其中城镇户口占七成以上。他们自小在父母呵护下成长,当他们面临结婚生子等情况时,父母往往会把自己的愿望实现在子女身上。没谈对象时,结婚之前,婚房、礼金、酒宴等父母必须张罗;结婚之后,供房、供车、养孩子……需要夫妻之间齐心协力去攻克的问题,也随处可见父母的插手、干预,据媒体报道,甚至有父母给子女规定了小夫妻每星期性生活的次数和方式。
不可否认,父母介入到“80后”小夫妻的婚姻,出发点关心孩子,但如此一来,“80后”小夫妻成为了没有“咬断脐带”的一代,心理上还未完全断奶,不利于婚姻生活;另一方面,由于婚姻中常涉及双方父母,这种牵连容易制造有父母参与的家庭矛盾。根据北京市崇文法院的统计,在“80后”离婚中,父母参与的痕迹较多,占了九成以上。学者王晓明的研究中就有数据表明,由于父母的介入使得80后婚姻中矛盾升级的占了 41%。还有学者专门写了名为《“80后”婚姻,父母请放手》的文章来强调父母成了 80后婚姻的“幕后黑手”。
“中国的特殊情况是,很多家长不允许学生谈恋爱,甚至在大学都有很多家长反对恋爱。但等到大学一毕业,所有家长都希望马上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最好有一套房子的人和自己的儿女恋爱,而且要结婚。”这是网上流传的“80后”作家韩寒的一段话。
不得不承认,“80后”是缺乏情感经验、婚姻教育的一代。年纪轻时被阻止早恋,工作后却被催促婚姻。“与之前几代相比,他们是改革之后的第一代;而与后一代相比,他们则成长于改革尚未全面推开的初期。”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李春玲说,“两种体制的并存、纠缠与渐变,口号与实践的矛盾与断裂,内在地撕裂着这一代人,使他们总处于一个尴尬且自我矛盾的境地。”只能在婚姻中试错。